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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不可置信的沉默中回过神来，七嘴八舌地互相问：“看到熟人了吗？”</p>
谁知话一出口，彼此面面相觑，竟无人能回答上这个问题。</p>
贺英被这么一阻拦倒是冷静下来，向上前来交谈的少年郎抱了抱拳，排众而出，走到金榜下。</p>
他刚才作势要揭金榜那一幕叫礼部守着金榜的小吏受惊不小，见他近前来，忙唤兵丁。</p>
雪下了一个上午，此时已经停了，遮在金榜上的油布倒还没有收起来，上面积满了沉甸甸的新雪。贺英抬手掬起一捧，在掌心上焐化了，将冰水往脸上一拍，用力搓了搓脸颊，眼睛竟有些红。</p>
礼部的小吏见状更为警惕，正欲出声叫人把他驱逐走，贺城深吸一口气，有礼地问：“可否能将此榜誊抄一份？”</p>
这是小事，自无不可，小吏见他问得有礼，也颔首答应，跟在贺城身后的众人也都散开，把挤在中间的两个相较材精瘦，做书生打扮的幕僚露了出来，从怀中取出纸笔誊抄。</p>
贺英这才顾得上和那少年人交谈，他颇体贴地站在上风口，挡住吹来的风雪：“某贺英，确是今年参试士子。”</p>
语毕又忍不住叹气道：“家乡积贫，竟无人中试，一时失态，见笑于人……”</p>
淮阴在京城以南，沅川往北，主官早早向宿抚投诚，算在新朝治下，贺英并未怀疑。</p>
兰从文见他语气消极，忙打断道：“兄长说得是哪里话。”</p>
贺英不免问他说：“小兄弟神采飞扬，高中几名？”</p>
兰从文便道：“榜上无名。”</p>
他也跟着长长地叹息了一声，不待贺英再开口，竟默诵起自己的文章。</p>
贺英正为威靖关的士子没有一人中试而烦躁不已，但听他默诵两句，竟升起好奇心，待全听完，情不自禁地几章喝彩道：“好文！听之不知肉味！”</p>
随后不免惊异道：“竟也未中？”</p>
兰从文负手摇头。</p>
他生得是年少清隽模样，眼下故作老成，倒也不让人觉得违和。</p>
贺英以自己的标准评判他的文章，只觉兰从文还胜过他数筹，他本就不解为何威靖关无人中试，待到从父亲那里借来的幕僚将金榜誊抄完，再接过来细细一看，以指做笔在上面勾画片刻，更是大为疑惑，沉吟片刻，便想将请兰从文请到自己下榻处。</p>
兰从文说自己还有同行者，抛下不美，贺英就将他们一道请来，宴饮过半，彼此交换文章，各个有所长，但都榜上无名，因此一个在心头萦绕了许久的猜测借着酒意脱口而出：“科场舞弊？”</p>
宿抚将山阿剑借与应承安已经三日，皇帝批复奏折的字体有变，各有猜测，暗潮涌动，宿抚听了听回报，不知是感慨自己判断无误，还是该气愤竟有这样多的臣子两面三刀。</p>
应承安道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，任由宿抚烦躁地在台阶下转圈，素然自若地批了几份奏折，等他脚步停住才抬头问道：“可是今日放榜？”</p>
得了肯定的答复，又道：“也到时机召见朝臣了。”</p>
他话音刚落，禁卫来报：“龙骧将军贺城求见。”</p>
应承安口中召见的朝臣指的是宰执一流，又或者是正批阅的奏折牵扯之人，闻言不由得微怔，问禁卫道：“他来做什么？”</p>
禁卫也不知缘由，只能说自己所见：“将军双目赤红，似在怒头。”</p>
应承安皱了下眉，转头看了一眼天色，发觉又风起云涌，有暴雪复来的征兆，不好叫人侯在外面：“先让他进来。”又问宿抚，“子和先前吩咐过他什么吗？”</p>
宿抚仔细思索了片刻，摇头说：“是有一些，但都不至气愤至此。”</p>
应承安就起身把龙椅还给宿抚，自己避让到隔间中。</p>
他刚坐下就听脚步声噔噔传来，显得焦躁急促，一直到阶陛下才停住，道：“陛下！臣……”</p>
然而贺城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，书房门便又响了一声，又一人不待通报直闯了进来，还未走到近前就急声说：“数百士子齐聚礼部府衙门前，口称科场舞弊，环内城而行，途经会馆酒楼，与中试的士子大打出手。”</p>
越梅臣说完这一串才走到阶陛下，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贺城。</p>
他手中有雁探司的奏报，猜到贺城所来为何，见宿抚眉头紧皱，又为他解释道：“贺英被人群推搡摔倒，以致重伤垂死，龙骧将军许是来借御医。”</p>